呵护一个萌发的理想
希望穿过一条小径,抵达学生的心灵,用我力所能及的力量,去呵护一个萌发的理想。
■河南省信阳市第六高级中学 李梅
湿润润的风,带着零星的雾雨,从教室正对前门的窗户,柔柔地吹进来。
我很喜欢在课程结束的时候,看学生依然期待的眼神,我笑笑说:“回味一下,今天的课先上到这里。”雨藤(化名)终于在我话音落下的时候,缓缓抬起了头。这是雨藤今天第一次在课堂上抬头看我,我和她浅浅地用眼神做了短暂的交流,她的目光从我这里移走,无心地向着窗外看看,接着把视线安放在窄小的课桌上。
我又看了看穿着黑色T恤衫,选择坐在教室很后一角的雨藤。
两年前的第一节语文课,雨藤坐在教室第二排的正中间。她的眼睛大大的,端正地坐着,认真地聆听。这是第一次作文训练,雨藤用极尽真诚的文笔描述我,她说,我弥补了她所有关于母亲的幻想,这是她第一次感到不孤独;她说,如果老师有一天结婚生子,她的孩子该有多么的幸福。那一次,我为雨藤的文字流泪了。
我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张作文稿纸,工工整整的笔迹,从笔画与笔画的美丽交织里,我读到了一个女孩的孤独。其实,在这次作文课之前,我还没有机会和雨藤单独交流。
是什么,让一个花季女孩的心,在季节的风里,找不到安歇的枝头呢?从教以来,我第一次感到如此困惑。
我找到雨藤的班主任,直接问雨藤的情况。雨藤出生后不久,就成了一个弃儿,被大山里的一个好心的单身汉收养。在把雨藤养到9岁之后,年近40的养父被不治之症夺去了生命。雨藤跟着养父的母亲——年近80的奶奶生活,六年级时,奶奶也离开了人世,只剩下养父的弟弟——一个智障的小叔和雨藤相依为命。
学校决定免去雨藤的学杂费和书费,老师们也和学生一起私下为雨藤捐了一次款,日常的均摊资料费和水费,也总是老师们悄悄帮雨藤垫上。
后来,雨藤做了我的课代表,我发现她是个懂事的孩子,她甚至会巧妙地帮助我调节课堂气氛。课堂气氛活跃的时候,雨藤是很安静的记录者;课堂气氛出现冷场的时候,雨藤总是我的第一个救兵。
今天的雨藤怎么了?从我进教室看她的第一眼,我的心中就充满了疑问。课间,我和雨藤在教室外站成一个夹角,我想让她梳理一下情绪,所以我迎着风,先不说话。待我左转身看她的时候,一滴清泪顺着雨藤的眼角滚落。
下课后,我邀雨藤一起吃饭,她先是拒绝,而后答应了我。两杯清茶上来,待服务员转身,雨藤的眼泪又涌了出来。我坐在她对面,听完了她的叫人心酸落泪的故事。
雨藤的小叔因为智障,已经无力照管她,她暂时和养父的另一个弟弟——她的五叔住在一起。我仿佛看到每一个冬天,雨藤就着冰冷的河水,洗全家人的衣服;看到雨藤在采茶的季节,利用长假,在茶丛中忙碌……这一个暑假,因为每天上山给茶施肥,雨藤的胳膊已经不再白皙,成了栗子壳一样的颜色,而新学期开学,雨藤竟然没有拿到多少生活费。
无疑,没有经济支持,是雨藤茫然的主要原因。五叔家人用了整整一个暑假,劝说雨藤放弃读书,他们接手了雨藤养父留下的茶山和板栗树,但雨藤在开学的时候仍然没有拿到足够的生活费。雨藤淡定地说:“我跟他们讲了,钱可以不给,书我是一定要读的。”雨藤说,物质上的贫困没关系,它比精神上的痛苦更容易承受。
服务员送餐上来,雨藤边吃边和我聊起她的未来,她想读个好点儿的大学,然后去一个陌生的城市,自食其力。雨藤是哭着和我去吃饭的,回来却是笑着的。路上,雨藤指着路边墙体上的爬墙藤说:“好漂亮!”我的眼睛又模糊了。我对她说:“是的,很美。爬墙藤是一种耐寒耐旱的植物,对土壤的要求并不高,气候适应性广泛。”我想,她一定懂我的意思。
后来,经过多方联络,并征得雨藤的同意,一个善心的朋友决定资助她,雨藤收获了她高中之旅的又一道阳光。我很欣慰,作为师者,我希望穿过一条小径,到达对方的心灵,用我力所能及的力量,去呵护一个萌发的理想。